SecondLife：崩溃的虚拟网络社会

PC Pro杂志的编辑们近日回到“第二人生”游戏中，重新观察这个几年前火得一塌糊涂的网络虚拟社区。这里现在已经变成了荒凉寂静，与世隔绝的孤岛，而且赌博和性交易泛滥成灾，说是道德沦丧也毫不过分。“第二人生”的堕落向我们展现了一个乌托邦式的网络社会，在失去了与现实的深度关联和约束之后，如何因人性的弱点而走向必然的衰落。

　　在发展的鼎盛时期，“第二人生”游戏的产值超过了好几个第三世界国家拥有的财富，它甚至造就了一个真实世界的百万富翁，Anshe Chung利用买卖只存在于虚拟服务器上的房产而赚到了真金白银。如今，第二人生已经让位给Facebook和Twitter这样的社交网络。当年曾经信心满满的入住第二人生的微软、IBM等行业巨头如今都悄悄撤走。新闻媒体正在将它遗忘，路透社悄然清空了虚拟办公桌。以前在科技会展上，没准会有“Web2.0 推销员”用买辆汽车的价格推荐你在第二人生购买一个广告位，这种景象再也难得一见。当年那些充满野心的新大陆发掘者如今都去了哪里？第二人生真的陷入了经济崩溃的悲惨境地吗？

　　一片死寂的大陆

　　在第二人生的世界行走了多达10分钟，都难得发现一个真实的人影。很难想象2006年同一片虚拟的大陆上曾是比肩接踵，人挤人人挨人。如今，这里只有机器人像幽灵一样回荡。

　　第二人生里的建筑需要我们在真实生活中一砖一瓦的构建，但这些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名胜古迹”如今却空空荡荡，无人欣赏。购物中心里即使在周六的消费高峰期也找不到半丝人影。经过20多分钟我们的导航员才找到一个人群聚集的“虚拟迪斯科”聚会，这是在第二人生的重访中头一次碰到真人的虚拟身份，而不是机器人或幽灵。如今的第二人生支持语音聊天，作者需要好好的掩盖他的法语口音，看着作为附属的文字聊天框，这是让人容易联想到“过去的好时光”的东西。因此他决定，在这群好不容易找到的真人附近选择 沉默。

　　不断下降的数值

　　第二人生是否已经成为一座数字鬼城？根据他的开发者林登实验室的说法应该不是。“世界各地的人们在第二人生上已经花费了总计超过10亿小时的游戏时间，”公司在去年9月的声明中写道。而且好像并不是用总计数字来掩盖 下降的趋势，因为“2009年第二季度使用时间同比增长33%，达到创纪录的1.26亿小时”。

　　那么之前看到的空空荡荡的景象是说大家都恰好不在状态，还是林登实验室在撒谎？作者再度按照“第二人生旅游景点名单”依次查询，还是空无一人。作者看到了一个在线会议，名叫“第二人生是不是已经控制了你的生活？”按照林登实验室的官方说法，如果平均在线时间是每人次1小时40分钟的话，应该有好多“闲人”游荡在这里接受会议邀请，不过会议开始的时候，“好多闲人”加起来只有四个。

　　会议的女主持听到作者询问“这里比几年前冷清了好多啊”，只是一声轻叹。她回应：“大家都忙着去猎艳（hunting）了。”

　　“猎艳？”作者正在惊讶之时，另一个讨论成员发来一个参加她的“猎艳”活动的邀请。作者欣然前往，不过突然弹出了提示：“成人内容：继续之前请确认年龄。”

　　第二人生之前是没有成人内容提示的。事实上，当年想找到成人内容是轻而易举的，不过是什么东西发生改变了呢？

　　成人内容

　　一个小小的调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第二人生发布的用户数据比我们看到的要好得多。去年6月份，第二人生的“成人大陆”——辛德拉（Zindra）开张营业，几乎 所有你想得到和想不到的成人淫秽色情内容都被放入这个岛屿。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几年前的“最受欢迎景点”如今已经营惨淡。

　　然而林登实验室开展如此有倾向性的红灯区业务又是为何呢？2008年的管理层大地震以后，第二人生创始人和CEO菲利普·罗塞达尔成为董事会主席，从此推翻了林登的“放任自流”监管态度。

　　显然管理层意识到微软、IBM这样的公司不希望自己在一片歌妓遍地跑的大陆上设立办事处，这会影响到他们的名誉。因此林登决定把所有成人内容移动到一片大陆上统一管理。此后，2007年，FBI因为第二人生涉嫌违反了美国在线赌博的禁令对其进行调查，结果就是在虚拟土地上投资了大笔财产建起赌场的人们发现他们的产业被从地图上干净的抹掉，并且没有任何赔偿。

　　第二人生随后就连“赌博”关键字都禁止搜索，重新成为一片沐浴在耶稣圣光之下的纯洁土地。只可惜色情赌博这些东西是从来都扫荡不完的，永远会在管理层注意不到的地方冒出来。就比如我们刚听到的那个意义暧昧的“猎艳”。

　　行走在红灯区里，作者看着各种各样的西洋景。这里有递上卡片想跟你虚拟性爱的，有提供只需要2英镑就能来一次的语音聊天的，在另一个虚拟的地下室里一位女子在给一个男子用嘴服务。这真是个奇怪的世界：搜索“打赌”（还不是“赌博”）被禁止，搜索“强奸”却出来一大堆结果。

　　金钱是推动世界发展的动力——不管真实还是虚拟的世界都一样。那么第二人生是不是受到了金融海啸的冲击？很惊奇的，没有。林登实验室声明在6年的历史中第二人生创造了10亿美元的巨大财富。与外面的世界恰好相反，2008年的第二季度到2009年的第二季度，第二人生经济增长超过94%，这是何等让人震惊 的数字。

　　林登实验室推动第二人生经济增长的因素，很讽刺的，恰好是导致外部世界崩溃的因素——土地和房产。但是和外面那个让人头疼的政府不同的是，林登的政府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土地资源。这样一来，就必杀了。

　　经济繁荣

　　今年6月，第二人生土地规模扩充了9800万平方米（包括辛德拉大陆），居民马上如饿虎扑食一般抢滩登陆，每年的土地销售量都稳定保持11%的增长率。

　　现在第二人生的土地总面积是大约20亿平方米——也就是说假如第二人生是一个真实的国家，它将会比香港和塞舌尔群岛的面积都要大。

　　虚拟财富的不断生产也是财源之一。林登声明每天有大约25万份用户制造的物件生产出来，包括虚拟的汽车、服装、家具、房产或者给你的宠物长颈鹿穿的松软的拖鞋。每月这些虚拟物品创造5000万美元左右的财富。当然林登没有指出其中有多少是成人相关物品，但可以想见一定不少。

　　第二人生的虚拟货币“林登币”保持着前所未有的稳定挂钩状态。2006年，一美元兑270林登币；现在是一美元兑260林登币。

　　第二人生也有自己的金融调控政策。2008年第二人生内部经历了一次小小的萧条，营业额明显下降，林登通过削减张贴广告等活动的手续费来刺激经济。

　　进化的步伐

　　色情信息被隔离了，赌博被禁止了，而且（不知为何）依然有大笔金钱入账。但是几年之间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改变第二人生。为了探明那些改变，作者决定去探访一些在他初次踏入这个大陆的时候遇到的人们，希望他们还在。

　　作者首先希望拜访2006年帮助他适应环境的三狮酒吧，当年只是误打误撞进入的酒吧里，他遇到很多热心帮助他的好人。但是传送门提示找不到那个地点：三狮酒吧已经不在了。在原址的已经是完 全陌生的店铺，老板问他：“你要找什么人吗？”作者只是轻叹：“找一下这家店原来的店主和伙计。”

　　“祝你好运。”老板说道。

　　原来常去的一家教堂，如今挂的牌子是“在阳光下寻找顽皮的乐趣”。阿门。

　　作者在第二人生结识的朋友基本都再也没出现过。唯一还存在的是作者租的公寓，他原来的房间已经重新挂上“空房”的牌子。看来是时候离开了。

　　布莱登模范城

　　什么是林登实验室希望作者这样的第二人生玩家看到的东西？就比如“布莱登码头”，这是第二人生保持在阳光之下，辛苦建立起来的旅游景点。走在阳光下的桥头，看虚拟的海鸥飞来飞去，感觉真是不错。实际上，最近一段时间第二人生相当痴迷于创造这样的人工景点。

　　这里有“阿波罗11号”的模拟景点，完全模拟了月球凹凸不平的表面，我们的地球家园在地平线那边闪烁。还有虚拟的埃菲尔铁塔，真的会有不少虚拟情侣来此地私定终身。这里还有一位英国老歌手的虚拟故居，里面装饰着20世纪70年代的墙纸，一个老式留声机吱吱呀呀的放着他的歌曲。

　　斯坦福、普林斯顿和哈佛法学院都有第二人生分部。比如普林斯顿就好好的装修了图书馆和讲堂，院子里有虚拟的松鼠来回跑。商业方面也不是完全悲观，IEEE（想不到吧？）搞了那么多年802.11n无线标准都玩不转，却有时间在第二人生设立支部。

　　然后，这些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只要是可以供人们交流的场所，不管以什么外表出现都没关系，但只是 单纯复制了场馆的外表，我们在这空虚的壳里又找得到什么？

　　这里没有目标需要达成，没有理想需要实现。除了那些性爱方面的热火朝天的互动之外，这些人造的景点只是寂静的摆在那里。

　　2006年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第二人生并没有给自己比当时更充分的存在理由。它也许确实做了点 儿改动，但是总的来说，第二人生没有自己的发展方向。

　　最后，作者在“第二人生”的帮助区域询问一位志愿者向导。

　　“你认为第二人生的目标是什么？”

　　沉吟半晌，他回到：“我在真实世界生活了28年都没有悟出这个道理。第二人生只不过生存了6年。给它一个机会吧。”

　　不过抱歉，我们更希望的生活要比这人造世界有意义得多。